【喻黄】追光者

给我的小宝贝 @sigrun透明 的生贺。

根本不是很懂法律还在乱写系列。


大宝贝生日快乐!!!!!


summary:流氓律师和他的流氓男朋友重归于好的故事,大概是一边打官司一边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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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岛国,日本人相信语言是有神奇的力量的,这就是所谓的言灵,实际上,言灵就是认为某些语言如果被重复得多了那么就会带有趋于实现的神力。在满地都是神灵的日本我们姑且这么认为,但是在中国本土,黄少天本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妈逼你什么意思?”黄少天翻了个白眼:“我这叫废话吗?我这叫伶牙俐齿思维敏捷运筹帷幄。”

 

在商业互吹这个词面世之前,中国人把亲友之间毫无底线的睁眼说瞎话式夸奖称作为“夸别人的小孩”,这是一项中国人特有的本土神奇语言运用技能,遇到文静的就夸“你小孩好斯文啊肯定是个读书人”,遇到活泼好动的就“你小孩好开朗哦以后人缘肯定很好”遇到爱笑的“哎哟爱笑的小孩子命好喔”遇到不爱笑的:“你看看你看看多像大老板啊以后肯定要发大财。”

 

那,遇到话多的呢?这就很尴尬了,因为你不能说:“以后肯定经常被老师留堂写检讨”,但所幸黄少天有一群很聪明的亲戚,于是他们纷纷说:“天天这么伶牙俐齿又聪明,以后一定是个大律师!”

 

于是来自日本的言灵悄悄的在一个话很多的小子身上灵验。

 

虽然有点跑偏。

 

 






···············

 







 

十月秋高风飒飒,在温暖的南方,没有秋寒这种说法。九月还很热,夏天盘踞的余温就已足够把穿着短袖的中学生捂得满头大汗,一窝蜂似的踩着下课铃涌出校门,安静地街道如同注入兴奋剂,“轰”一下子躁动鲜活起来。

 

“哦操,妈的,终于下班了。”

徐景熙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开始扭脖子:“我他妈,眼都快瞎了,我再接这种案子我是狗。我恶心这些有钱人虚伪的金钱关系。”

 

“下班?不存在的。”邹远适时地泼了冷水。

 

“是你肾不好吧大叔?我看今晚搞不完谁都别想回,你丫下周开庭了。”黄少天一边滴眼药水一边拿起手机:“今晚吃什么?要不一起叫外卖吧?”

 

所里的人纷纷附和,丢下手里的文件围到黄少天身边。不知道是谁突然抱怨了一句:“我说天哥,你能不能换一部屏幕大点的手机,这么小屏幕我看个鬼啊?”

 

“你送我啊?我很穷的。一部i5用N年。”

 

黄少天说这种话是要引起公愤的,但凡是圈里的人没几个不知道蓝雨的黄少天,简直就是蓝雨的吸金工具。

 

黄少天其人,有如他的工作风格,一言难尽。

 

法庭上的他,话多,很烦,还很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偏偏没办法抓到他的把柄,那感觉就像什么,你觉得这个人这种方式很容易被人抓住机会反驳,但是看似幼稚的风格实际上滴水不漏,在你终于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他抓住机会。

 

绝对的机会主义者,那时候他只是个法学院刚毕业的小毛头,凭着那几个案子名声大噪。

那时候他蛮出名,法学院贴吧上天天都有人刷他,开来看去都是什么“中国古美门”“流氓律师”,业内有人赞赏他天赋异禀也不少人黑他,说他没职业道德三观不正,只要给钱就肯颠倒黑白,长篇大论大刺刺地拿他的案子深扒他各种灰色手段,也有人嘲讽他想学古美门,诸如此类,人红是非多。不可否认的是,人家名声再臭,常胜将军的位子还是坐的稳。拿出实力说话,键盘侠久而久之也就闭嘴。

 

就是有这种骚操作,到如今钱还是照样骚骚赚,日子还是骚骚过。

 

你问他,钱好赚吗?

其实不好赚。毕竟谁也不敢说下一个对手会不会是个更胜一筹的鬼才。

 

 

“天哥,你那个案子下周三开庭?”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他们想换律师。”黄少天啃着鸡腿,口齿不清地说:“太废了上次那个,哼哧哈嗤话都不会说,还当律师。”

 

在座纷纷嫌弃道你自己嘴多别怪别人接不上话。

 

黄少天几乎只接有钱人的案子,尤其是那种一看就很理亏的,那样子对方开的价钱就会有很大商讨余地,加之他们钱多的花不完,又常常牵扯人命或者长期徒刑,就算打到一半突然加价他们也只能认命。

 

“太阴了天天。”徐景熙听到他这个说法之后露出嫌弃的表情:“想不到你是这种为了钱张开大腿的男人。”

 

“放你妈的屁,我只是为了钱张开大嘴。”

 

 

 

对方果然换律师了。

 

黄少天出庭前喜欢提前半个小时去对面的咖啡厅坐着感受一下气氛,他点了一杯黑咖啡,和对面显然有些局促紧张的男人说笑。

 

“放心啦,小case,过完今天就可以去见你儿子了,他最多就是被当做神经病关几年,总比死刑和无期好多了吧?”

 

对方是广州一个低调的实业家,家底殷实得不得了,奈何傻逼儿子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持刀捅人,好像还是情杀,闹得轰轰烈烈。死了的那个男孩子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被捅得血肉模糊,一时间舆论风头几乎要隔着屏幕杀死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上黄少天,低声下气地恳求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的儿子判死刑。

 

男人强颜欢笑:“那是最好了,事成之后,一定要那个臭小子亲自谢谢黄律师。”

黄少天手一挥:“别别别,哪里能屈尊贵公子做这种事,我看他也知道错了,前几次见他,也不搞什么小动作,收敛不少,李老板还是抓紧时间找个合适的疗养院给他好好进去养几年。”

 

下午准时开庭,那个法官算是老资格,一看见黄少天,几乎抑制不住眼里的想死的情绪。

 

黄少天倒是没什么压力,他也很想见识一下对方倾尽家产请来的律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实说FLAG不能立,黄少天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对方的律师已经拿着文件夹稳步走过来。黄少天正在掏眼睛,那来人那修长稳健的身形他看着眼熟,有种相当不详的预感。

 

很快那预感就被证实了,来人带着一副无边眼镜,嘴角带着和煦温雅的微笑,修长高挑,头发梳得整齐,眉眼俊秀温和,看到黄少天,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很自然地抿了嘴笑着:“少天,好久不见。”

 

黄少天有如五雷轰顶,他实在想不到。

 

他有想过搞不好对方请来的是什么业界泰斗国际大人物,甚至是自己的老师,自己以前的校长都没那么尴尬。但是请来了自己的前男友,那就真的很尴尬了。

 

喻文州,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业界大人物了。

 

午后的阳光温柔地透过玻璃窗洒在黄少天脚下,空气静谧得只能装下两人的呼吸声和阳光下缓缓浮动的灰尘,他悄无声息的握了握拳,手指冰冷冷。

 

“好久不见,喻学长。”他扬起头给喻文州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每个律师都有自己辩护风格。

毕竟是喻文州,即便太久不接触,黄少天其实很了解他的风格,他严谨,狡诈,攻击性不强,但面面俱到,他丝丝入扣地套话设局,看似平淡无趣的就像一个已经走投无路的新手在打拉锯战,让人想要快刀斩烂麻地结束,但是实际上,他太会给人设局了,太会套话,太能够精准无误地把握对方的心理活动,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是和黄少天完全反面的一个典例,他的经典辩护被法学院的学生翻来覆去地当做教程。

 

别人摸不清他的套路不代表黄少天摸不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了解喻文州,从内到外,当然这也是危机所在,就像喻文州了解他,从内到外。

 

注定这不是一场轻松的战役,没有快刀斩乱麻,这一次确实是拖了很久,黄少天很少这么狼狈,走出大门的时候他一抹自己的额头,全是汗。

门外停着李老板的豪车,见到他,对方先是喜笑颜开的上来握住他的手,对他表达了各种各样的感激,然后不停承诺事后一定要找时间请他吃饭。黄少天心烦意乱又疲惫不堪,口干舌燥到不想多说一个字,只能强笑着说好好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赢是赢了,但没什么高兴的感觉。徐景熙给他发了很多短信,大都是问他是不是碰上大麻烦了还不结束之类的,他草草回了一句还行没事就关了机。

 

他一个人沿着法院外面那条街走,把自己藏在来往的人流里,没有人在意他,他不是庭上那个光芒万丈伶牙俐齿的黄少天,只是一个疲惫到不想说话,只想坐在那里喝口水,发一会儿呆的普通路人。

 

他站在热饮店前面排队,排队的空档想了又想,还是给张佳乐发了短信:

 

“我见到他了。”

 

张佳乐很久没回复,估计也是很忙,可能晚上也不回去吃了。

 

到他了,黄少天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地菜单,差点晕死,随口说:“要一份大的冰镇柠檬汁就好。”

收银小妹刚要下单,身边冷不丁响起:“一杯热的柚子茶。”

 

那声音很好听,想必人也很好看,以致于收银小妹一直盯着他,挪不开眼,那人也不生气,弯弯嘴角:“谢谢。”

黄少天觉得尴尬如果可以等价换成钱。现在他大概就可以提前退休了。他和他的前男友,两个人并肩走在一条人很少的小路上,手里拿着饮料,谁都不说话。

那是法庭后面的一条路,铺着雨花石,两边绿化做的很好,种着法国梧桐,路灯也是复古的铜制路灯,天没有完全黑掉,但是已经亮起来橘黄色路灯安静地和夜色融在一起,隔绝大路的喧杂。

 

“喉咙痛的话。”还是喻文州先打破沉默:“应该喝点温的,冷饮对你身体不好。”

 

“哪个律师喉咙不是重灾区,可能冰冰的,就可以镇痛吧,我一直都觉得挺有用的哈哈哈哈哈,不如下次你也试试?真的有用。”黄少天自然而然地晃了晃手里的冷饮说,顺便开了个玩笑。

 

其实喻文州又怎么可能当真,喝冷饮镇痛这种屁话,也就只有他自己才信,换做以前,喻文州最多笑笑,然后转过头做自己的事情。

 

他不会明确地拒绝你,他等你自己拒绝自己。

 

喻文州听闻,却饶有兴趣地笑道:“是吗,那我下次也试试。不如就今天吧。”说完他抓住黄少天拿着冷饮的乱晃的手,就这那根习惯喝了两口,然后在黄少天惊恐的眼神下抬起头:“好像还不错,但是还是喝点热的好。”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你喜欢的就拿去喝吧,反正我还没喝过哈哈哈。”黄少天的内心充满卧槽,但还是为了避免尴尬把手里的冰镇饮料递给对方,然后不出意料地换到了对方的热柚子茶。

 

总觉得好像进了什么圈套。

 

两个人并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恍若曾经的意味,好像一下子回到五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没分手,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倒是经常结伴来旁听院里大佬的辩护,结束之后他们会绕着法院散步,争取点独处时间,那时候这条路还没修整过,是一条普通得有些简陋的小路,更没有人,他们会在昏暗的灯光下接着夜色的掩护接吻,牵手把这条路走很多次,谈论关于未来一定要成为庭上最风光的律师,让学弟学妹也挤进来听自己的辩护。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慢慢变成这样,都说律师是最考验人性的工作之一,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年来慢慢见识多了,才知道年少的喜欢其实经不起现实和岁月的打磨,满心以为会打磨成耀眼的钻石,实际上那种第一眼就太过惊艳的感觉,一经风吹雨打就碎了一地。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不少不痛不痒的话题,隔阂始终在,但是所幸气氛还没有尴尬到冰点,总的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一次对话,黄少天不喜欢自己开车,一向是坐地铁,但是喻文州开了车来,要送他回去,黄少天拗不过,只得上了车。

 

“回蓝雨吧。”黄少天上了车,犹豫半天还是没报家庭地址,他也不是觉得喻文州从此就会上他家缠着他,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太乐意让对方知道他其实早就办了很多次家,一次一次远离原来他们一起住的那个地方。

 

“现在在蓝雨吗?”喻文州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会去蓝雨,我以为你会一个人出来开事务所。”

 

“没办法啦,你知道我很懒的,一个人干太麻烦了不如别人帮我包办一切我出庭动动嘴皮子赚钱岂不快哉?”

 

“也是,蓝雨总是很好的,年年不知道多少人想进蓝雨。”

喻文州笑着打方向盘,窗外透进来的霓虹街灯光,勾勒他的轮廓似乎比从前还要好看。让他看上去比从前更儒雅温柔,也更有一份稳重可靠的气质。

 

“不如以前多。”黄少天看了他几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和小心思,开玩笑道:“你不知你走了之后,蓝雨已经不是那个门庭若市的样子了,徐奶话他不知多怀念以前一出门就一堆青春靓丽的法学院靓妹等在门口的日子。”

 

“少天······”喻文州又可笑又无奈。以前他坐蓝雨第一把交椅,他这么好看,又温柔,法学院不知道几多女生喜欢他,毕业了还要挤破头想跟着他进蓝雨。

 

他们那几届算是法学院颇负盛名的几届,出了好几个如今业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比如泰斗级别的鬼才叶修,当年也是他们学校的高材生,真正的教科书,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看心情接案出庭。和叶修同届的韩文清也是让人闻之变色的大佬,不过现在去做了某大公司的法律顾问。

还有和喻文州同届的王杰希,孙哲平,那几年真的是法学院的黄金时代,黄少天也是那时候刚进大一,他性格开朗又俊朗漂亮,男男女女都很喜欢他。有一次一个女同学扭扭捏捏地叫他陪她去听一个暗恋的学长的辩护,黄少天莫名其妙地被拉去了。

 

然后?

 

后来那个光芒万丈的学长成了他的男朋友。

 

那个人就是大他两届的喻文州。

 

 

喻文州其实比他还要熟悉蓝雨,他轻车熟路地停在蓝雨门前:“到了。”

 

黄少天解开安全带,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啊文州。今天还是那么帅。”

 

“少天也是,赢得很漂亮,已经是很厉害的律师了。我回去看着应该建议法学院请你回去讲讲课。”喻文州侧过头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亲密得熟悉的动作让黄少天有些不自然地征愣,乘着这个空档,喻文州往他上衣口袋放了张名片:“我换号码了,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有空也给我电话。”

 

黄少天木讷地下车,挥挥手,转身走进蓝雨。

 

站在电梯里,他才回过神来。

满心卧槽。

 

不是他自大,但是他真的有觉得,喻文州好像在追他,或者说,想和他复合。

 

张佳乐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信息:

“?????”

“谁???你他妈说个他我怎么知道是谁哦??”

“HELLO朋友?”

“我操不会是喻文州吧???”

“???您人呢??”

·········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手指飞快地打字说明了情况,然后洗了把脸,推开门。

 

“我操?你们几个他妈三更半夜不回家,窝在办公室搞什么?”黄少天一进门,发现几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握住门把手大有随时走人的打算。

 

“天哥,坦白从宽,刚才那辆豪车的车主是谁?”徐景熙打头阵。

 

“天哥,想不到你悄悄和白富美勾搭上了吼?”邹远一脸讳莫如深。

 

“天啦黄少,你怎么这样?说好的沉迷工作无心脱团呢?”连年纪最小的实习生卢瀚文也跟着起哄。

 

“狗屎!就是个普通····朋友。”黄少天说的理直气壮,理直气壮中有一点点心虚。

 

“普通朋友送你回来,坐在车里那么久不下车,下了车还要一步三回头地say goodbye?”

 

和一群律师斗嘴,黄少天自认为是没有那个勇气。

 

“是喻文州。”黄少天说:“我今天出庭,对方新请来的律师,就是他。”

 

刹那间就安静了。

 

喻文州在蓝雨当第一把手的时候,他们这群人,要么还是实习生,要么就还没进蓝雨——蓝雨很少直接收刚毕业的学生,除非极其优异。当年喻文州的名字和蓝雨一起,风光不二。直到后来他接了那个惊动业界的案子,成功之后在一片质疑中离开了蓝雨。

 

黄少天回去之后睡了几天,这个案子浪费了他不少精力,甚至没怎么睡觉,好不容易结案了终于要好好补眠。

 

然后他抽空去李子文待的疗养院见了他,那个曾经飞横跋扈的纨绔现在剪了头发,缠着病服,对着一圈美女护工一会儿委屈巴巴地要哭一会儿大笑,一副真的有神经病的样子,不过住在海滨别墅,里面还有几个美女护工轮流照顾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度假来了。对方一看见他,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扔掉装模作样的墨镜,热情地冲上来:“哎呀天哥!好久不见啊!”

 

黄少天笑笑,饶有兴趣地调侃:“看起来你日子不错啊。”

 

“那是,多亏了天哥,还是天哥牛逼。不然我现在身首异处就是在那破监狱里边呆一辈子了。”李子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皱着眉头使唤女护工:“去去去,给天哥端吃的喝的来,瞎了你们?”

 

“人头马兜底。”黄少天挑挑眉,李子文了然:“噢~~~知道知道!”

因为黄少天救了他一命,李子文现在简直对他敬佩得就像再生父母。等护工摆好了一桌子名酒和甜点之后,李子文乖巧地坐在那里,等着黄少天问话一样。

 

“你爸让我来看看你。他说你谁的话都不听,怎么回事啊?”黄少天笑道,但是那口吻却没有那么随意:“当初你是答应了我出来以后都不惹事,从新做人的,那阵哭得那个真确,我都信你了。”

 

李子文被他提到这件事,稍微有些难为情:“我是真的没惹事,我现在多乖啊,天天待在着破屋子里,女朋友也不能来看我,兄弟也不能来嗨,不能出去,真跟坐牢一样。”

 

那时候李子文哭得那叫一个狠,是真的怕了,他也就是个幼稚的纨绔,没什么阴毒狠辣的心思,被家里人宠上天的,一下子激情犯罪,杀了人,脸上摆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看见黄少天就怂了,哭的稀里哗啦,真的是怕死了。

 

“你想真的回去坐牢也不是不行。”黄少天说:“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已经很好了,好吃好喝好玩供着你,还有一群美女围着转,你自己说说吧,这日子我都过不上。你杀了人,你爸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给你搞成这样,你好自为之一点,体谅体谅他老人家。”

李子文不说话了,低着头任黄少天教训。

 

黄少天见状,喝了口酒,心中悲凉地感叹着阶级差距。然后放下那个贵的要死的杯子,清了清嗓子:“说说吧,当初怎么回事啊。”

 

李子文抬起头来,嗯啊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开始说:“我那时候,确实是喝了酒。然后别人给我看了几张照片。”

“谁给你看的?”

“就是那时候一个朋友·····也不算朋友,我和他不是特别熟,他原来是吴庭的朋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跟我们,我看他都挺醒水,就带他玩。”

有这个人,好像是死者的朋友,后来出了事,疯狂倒戈李子文,死活说自己和死者不熟。

 

“嗯。继续。”黄少天眯起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眼睛,从镜片后面透出的目光让李子文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然后,李子文断断续续说了经过,如果有其他人在,一定会非常惊讶,他现在的供词和提交给法院的事情经过其实出入很大。

 

按照法院的版本,他是在得知自己女朋友和吴庭在一起之后激情杀人,但是后来又有了精神病证书,被证实是精神病,整个案件兜兜转转,每一步路都是灰色地带,用钱铺出来。

 

当时李子文坚决说自己是被骗的,还答应黄少天,只要他帮自己,他就会说出真相。

在他的叙述里,吴庭先是骗他女朋友上床,然后拍照,不断勒索他钱,每次删除一点,说已经删除干净了,下次又拿出一点。他们秘密见面交易,金额越来越大,最后一次见面李子文受不了了,拒绝了他,他拿出一把刀就威胁李子文,自己捅了自己一刀,李子文一看,又气又怕,一下子失去理智,干脆就捅死他了。

 

其实这个说法充满漏洞,就拿吴庭的威胁来说,就算他自己捅了自己,到时候检查凶器查到的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不是啊,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让我手握刀柄捅他的,天那么黑又没有灯,恐怖死的了我根本就······就没看清楚他给我塞了什么·····他就拉我的手去捅他了。我是真不应该销毁那把刀,我当时就被他吓怕了,又听说他们会查刀上的指纹来抓我,我就····你知道嘛····我吓死了,我也不懂这些。”

 

李子文后来,还销毁了凶器,否则如果能够从刀柄上检查到对方的指纹,就没这么麻烦了。

 

“你为什么不说?”

 

“没有人信我。”李子文犹豫了一下,泄气道:“吴庭是个穷人,很穷,很缺钱,平时又很会装,大家都觉得他是那种很乖的,勤工俭学的老实人,我说他是个勒索我钱的贱人,没人信我,我当时和咪咪····就是那个女的说是他拍了她照片骗我钱,咪咪不肯我张扬出去,要死要活的。”

 

李子文是纨绔,对女朋友有几分情也很难说,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女朋友被个穷鬼睡的丢人远比一个女生的面子重要多了。

 

这就是他一直不敢把记录给别人看的原因,其实也有可能,有人私底下消除了相关记录,而他不愿意说出来,或者觉得没必要说出来,也有可能是不想裸照曝光的女友也可能是别的人。

 

总之这都没关系了,已经达到目的了。黄少天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以后就在这里好好养,听你爸话,别惹事了,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天哥你以后还来吗?”李子文一看他要走,忙拦着他:“你还来吗?要不你下周再来吧,我快无聊死了。”

 

“你当我像你一样空闲?我要上班的!”黄少天哭笑不得:“这么多美女姐姐陪你还不知足,要不分我一个?”

 

磨蹭快到七点钟,黄少天才摆脱了他,出了疗养院金碧辉煌的大门,拐角停着一辆低调的奔驰,黄少天坐进去之后,掏出一个微型录音笔,递给身边的男人:“李老板,你儿子的供词都在这里了,这件事确实又有水分。”

 

对于黄少天,到这里就算真正结案了,没有人会去追问以后的事情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晚饭的时候,黄少天接到喻文州的电话,对方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本来不怎么想去,但是喻文州又说,是有关于案子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犹豫了很久,他说好。

 

他们约在一个私家餐馆里面,是吃日料的,消费很高,人也很少。喻文州订了雅间,黄少天想,一般这样的情况,不是想动手动脚,就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他但愿是后者。

 

“文州,不好意思,我挤地铁来的。”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迟到了,你怎么不先吃着,还等我。”

“没事,我不是很饿,我刚吃过。”

喻文州始终笑着,但是黄少天久违的直觉告诉他,其实喻文州心情貌似不太好。

 

“刚吃过还约吃饭?”

黄少天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和李子文吃了一小顿,但是即便他不说,不代表喻文州不知道。

 

“少天今天去见李家的人了吧。”喻文州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操,他跟踪我?黄少天差点喷水:“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不用跟踪,就算你今天不去,我也会去。”喻文州还是那样波澜不惊:“我今天,本来想去看看李子文,但是我看到了你,我猜想你们可能不方便,我就拐道去了吴庭家。”

 

“你去了····吴庭家?”

 

“是。”喻文州说:“我去看了吴庭的爸妈,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

 

“我第一次见,输了官司还敢自己送上门的律师,文州,你是真牛逼。”黄少天笑着说:“不怕被打?”

 

“你呢?”喻文州看向他的眼神里面有几分黄少天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意味:“你不会觉得,心里很难受吗?不会睡不着吗?”

 

“我不会啊。”黄少天莫名其妙,又有些陈年激起的烦躁,喻文州总是这样,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一副教训他的样子,他最受不了这样,他就会觉得自己和对方还是很遥远,不是一类人:“拿钱,打官司,这是律师的本分,至于真相是什么,跟我没关系,也没有人关心。我不赚钱我会饿死,你明白吗,我不是你。”

 

“但是你以前不会黑白不分!昧着良心做事。”喻文州的口吻也严肃了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小小的雅间没有暧昧,只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不能·····你应该走出来······”

 

“你不要太自作多情。”黄少天冷笑了一下,讽刺的说:“我不是你,我没那么正义,我只想赚钱,我黄少天呢就是这样一个小人,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人,只能怪你眼瞎。”

 

确实,喻文州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胜算,不管对方怎么说,都没有胜算,但是喻文州还是接下了这个案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个案子已经是个死案,但是他始终觉得,对于一个倾尽家产请他的普通家庭来说,能不能翻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要这样做,才能对得起那个死去的孩子,他们没办法和家大势大的李子文硬杠硬,没办法挑战这个社会灰色的潜规则,接着起诉,是他们能为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喻文州其实不需要接这种案子,他不缺钱,但是看到那家人绝望而孤注一掷的眼神,恍然间好像看到五年前那个晚上的黄少天。



他始终觉得自己有错,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那一夜的事情,黄少天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大概还是自己一点就着火的情人,而不是这个一身刺的“流氓律师”。



TBC




没抓虫


三党咸鱼爆肝,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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